只谈风月

愿赌服输 26

郑开司伤口拆线后终于不用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了,虽说新生的皮肉还粉嫩脆弱,仍要避免用力,拿捏时仍有不适的酸涩抽痛,但他至少能自己料理日常了。

养伤那会儿他对时樾亦步亦趋的照顾甘之若饴,借着行动不便的事实享受着跟时樾寝食同步的生活,现在伤一好,时间一长,却觉出不对味来了。

怎么说呢,俩大男人都失业在家,挺别扭的。

郑开司还是忍不住把时樾断了经济来源这事的成因归咎在自己身上,时樾如果为此颓了一蹶不振了,那也没二话,平静接受。

可日常开销大,又要养人又要养狗,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啊。

尤其是看到时樾一点没有规划未来的样子,郑开司才发现时樾宅家的劲头一开闸就收不住。每天除了上网就是跟酒吧的兄弟微信群里聊天,再要么就是玩那个大玩具。

无人飞行器,现在时樾玩起来已经相当熟练,他装了个高清摄像头在飞行器上,遛狗的同时也操纵飞行器一路跟着狗窜来窜去。回家后调出拍摄画面看,不同的高度和角度呈现不同的拍摄效果,郑开司看一会儿觉得无聊,时樾却能津津有味的反复重播。

甚至把老大老二老三带到训练场去,在障碍物中穿梭跳跃。而这一切进行时,飞行器总是精准地跟飞在上空,记录下每组高难度动作。

穿着运动服指挥着三只狼犬的时樾帅炸了,随便往台阶上一跨,两条大长腿逆天的好看!郑开司便又觉得,连玩物丧志都分人——这么养眼啊,哪怕玩到地老天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郑开司就乐颠颠去履行那句承诺了,说养你,说到做到。

资深赌徒郑开司有个谁也不知道的基金账户,每次赌赢的钱先存一部分进去,剩余的才算生活费和下次的赌资。下次如果赢了继续存,输了就借钱垫赌资,然后再赢再还再存,再输再借。

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养老金,是保命钱。反正凭他那身万事靠混的本事,总有办法混下去,所以这个账户里的钱只进不出,加上利息分红,日经月累地滚雪球,已经滚出好大一笔。

他开了个新户头,先把基金里流动的部分取出来转到新户头,想都转给时樾,怕时樾起疑心,又改成转一部分。他是按日常开销算的,想着差不多用完以后再转,一次没多少,时樾总不会刨根问底。

当然以时樾以前日进斗金的收入,这点钱如果压根注意不到就更好了。

郑开司打着小九九,跟时樾在一起后他再没去赌过,欠的钱还完了,不怕债主逼他要抵押了,那基金里明年到期赎回的大头……赎回后是不是能买套房?

买在好点的商圈附近,出租收益高,每个月租金都挺可观的。

郑开司越想越美,时樾沉迷在飞行器的花式玩法里,郑开司就一头扎进售楼信息里。

Loft不错,酒店式公寓不错,哎要不弄个商铺呢。

“带租约转让,火爆步行街,知名连锁奶茶品牌加盟,月租金50000……”

“哇靠你干嘛!”郑开司见鬼似的扭头一看,时樾正弯腰越过他肩膀照着中介广告念。

他赶紧捂住手机屏,道:“你怎么走路没声啊?”

时樾道:“是你太认真听不见,我进门还叫你呢。”

“哦。”郑开司心虚地摁灭手机,“吃饭了吃饭了。”他边叨叨着边往厨房走,生怕时樾问起中介的事。

可时樾跟在他身后,比他还叨叨,“月租50000,多大面积来着?20好像,150万?收租两年半就回本,这好事儿!”

郑开司脸都热了,顶时樾一下,道:“我知道是骗人的!骗子广告烦死了,我看新闻呢它突然跳出来……”

时樾不置可否地笑笑,道:“还以为你想买商铺。”

郑开司脸更热,“没有没有。”

网上的商铺中介是滩黑水,收益往顶天的报,售价往白捡一样的压,就等着你上钩过去咨询,套着电话号码再说。郑开司当然不傻,再被时樾有意无意一嘲笑,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思彻底掐了投资商铺这条道。


他又把重点放回酒店式公寓上,很快约了几家靠谱的,隔三差五要去看房。

看房得瞒着时樾,以时樾成天宅家的状态,想偷跑都不行。每次时樾一问,去哪儿啊?郑开司就硬着头皮编,什么去找姐姐,去见朋友,见同学……

不能说去超市去逛街去医院复诊啥的,万一时樾说我陪你呢?

更不能说去找工作去面试这种,万一时樾有想法呢?一个心安理得宅着玩着,一个火烧屁股忙找工作,像话吗。

郑开司纠结的啊,都快成麻花了。养家养得偷偷摸摸的,生怕刺激大老爷们自尊心,还得保持夫夫一条心——你宅我陪你歇着,你玩我陪你丧志,坚决不能显出我着急我上进来。什么锅配什么盖,必须的。

哎,自己都想给自己提名感动中国。



这天时樾带郑开司出门,中介的电话追着跑,郑开司不敢当着时樾面接,连挂几个后对方改发短信,“郑先生,房东到了,你快了没有?”“是不是路上堵车?”“郑先生你还来不来?”

郑开司偷瞄时樾,索性关机清净。时樾挤在周末出城的车流里缓慢移动,瞥眼看他一下,笑道:“朋友约你?”

“没,垃圾信息。”郑开司坐直身体目视前方,“我们去哪儿啊。”

时樾笑意更深,拉过他的右手摸掌心,摸那个由深粉开始褪色发白的伤疤。

“好了,彻底好了。”郑开司幅度很大地动动手指。


时樾点头,“到地方你自己看。”

神神秘秘的,一过收费站车速就快起来,分岔道走了好几个,越来越偏。猛地驶下一个岔路口,眼前霍然出现纵横交错的高速立交桥桥墩,桥墩周围,杂草丛生的荒地中立着两个巨大的陡坡。不知是修路时遗留的建筑垃圾还是从别处运来的,钢筋水泥砖头堆叠了足有十几米,缝隙中填满被雨水冲积的泥沙,乍一看就像两个小土坡。

这种地方不知什么人会来,但那些水泥横截面上被喷漆喷满了图案,可见来的人还不少。

郑开司满心疑惑,因为时樾显然不是带他郊区一日游的,已经有两辆皮卡停在桥墩边,几个年轻人正站在聊天。

更让郑开司惊讶的是,这些人他认识,都是清醒梦境的小弟,那皮卡车斗里还装着明显经过改装的摩托。

郑开司目瞪口呆,酒吧小弟们迎上来跟他打招呼他都没回神,时樾要干嘛?从玩飞行器改玩极限运动了?

“时哥!”其中一个小弟大大咧咧地跟时樾碰拳,又豪爽往郑开司肩头一搂,“怎么今天还带家属!”

郑开司挣脱道:“滚!”他指着摩托问:“你们业余就玩这个?”

“什么业余,”那人哈哈笑道:“酒吧打工才是业余,等着啊,给你露一手。”

他说着要去推车,被时樾叫住。

时樾道:“少他妈跟我面前显摆,待会儿有你秀的。”

郑开司看向时樾,“你也玩?”

比起温和无害的飞行器,特技摩托够刺激,危险系数也蹭蹭地成倍翻,时樾这简直玩大发了。

仿佛看出他的担心,时樾谦虚道:“会一点。”

鬼信你啊!

郑开司皱着眉看他们把摩托推下皮卡,清一色的川崎改装车,红的绿的白的,依次停在陡坡前的平地上。他以为他们很快要秀起来,却迟迟没见动作,时樾一直弯腰撑着膝盖检查前后轮和离合,突然从郑开司身后传来动静,又有辆私家车驶下岔路口,停在不远处。

郑开司回过头去,副驾驶位车门推开,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从车里出来。

跟时樾有联系的女人,郑开司就知道安宁,优雅狠辣的安宁,看着再美也让人不想靠近。

但这个女人跟安宁不同,下车就对时樾那边笑,远远地抛给时樾什么东西,大声道:“周末叫我来这么远的地方,最好值得我路上堵车的时间!”经过郑开司身边还礼貌点点头。

郑开司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,从后面看她简单干净的夹克衫和牛仔裤,帅气短靴踩着碎石路哗啦哗啦响。

那几个酒吧小弟熟络地招呼她,“南姐。”“南姐好。”

时哥,南姐。

郑开司不以为然地撇嘴,压下心里汹涌的酸味。

时樾拿起她抛来的东西按了几下,轻巧的黑色物体平地而起。

操,飞行器。

……酸,真酸。

他走近他们,看见时樾跟这女人握手,听见时樾带笑的声音道:“南小姐,我说过的,你很需要我。”

……

只这眨眼的功夫,时樾耳边就响起小弟们的惊呼,“喂!开司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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